叶江鹄

凉州词

我有一柄剑,名曰凉州。

这把剑跟了我二十年,剑身依然泛着光泽。

这是一位铁匠传给我的。

它之所以叫凉州剑,因为它出生在凉州,凉州就是王之涣词里的凉州。

凉州后土三千,京都义薄云天。

我那年约摸六七岁,跟着爹娘居于凉州。

爹娘是习武之人,爹爹很小就开始叫我练功。

可惜我的志向是打铁,我特别崇拜铁匠,阿爹阿娘手里的剑都是他造的,是不是很厉害啊!

就算我到处乱跑,可是去铁匠铺阿爹阿娘也不会呵斥我。

其中缘由奥妙,不能细说。

凉州城外,贼人席卷黄沙满天。

凉州城里的守城士兵拼死抵抗,最后溃不成军。

爹娘把我送到铁匠铺,“恳请您保护我们的孩子,前辈。”

空中飘荡着哀歌,不知道死的是谁,一阵阵哭喊声响彻天际。

铁匠扳过我的小脸,“有骨气,不哭。”

我在铁匠怀里好久,城门方向响起马蹄声。

“小屁孩儿,本来我已经放下剑了。”

“铁匠叔叔,我阿爹说,拿起剑是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爹娘为了我拿起剑,你看他们多爱我啊!”

他有一双粗糙的手,握住我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掌,“自己爱的人啊……”

铁匠缓缓起身,从顶处取下一柄普通到极点的剑。

我跟着他出去了,我就站在他的身后,他把贼人拦在面前。

一步未曾前进,贼人的尸体在旁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看见有人还睁着眼,提起衣裙,我走到他们面前。

不要死不瞑目,愤恨的人是会被黑白无常够进地下十八层的。

一个人的对决,铁匠撑住身体走到我面前。

他靠着我仰天大笑,“你知道吗?这是我打的最差的一柄剑,只能杀三千人。”

“它有名字吗?”

“你给它取一个吧。”

铁匠把剑递到我的面前。

太阳下,它闪着刺眼的光,寒气逼人。

我把铁匠的头揽过来,靠在我的胸口,“就叫凉州吧。”

弘州冉冉风沙里,浅指白鹤九州寻,今我死于家国战,离去一人霜一半。

凉州剑很冷血 三千多人的血都没让它有任何反应,可我握住剑柄,我能感觉到血液的沸腾。

我把铁匠还有爹娘安葬在凉州北面的山上,那里可以看见整个凉州,还有我。

我一生都在风沙里漫步,身后是家国,前方是绝路。

“你为什么要守凉州?”

“因为我爱的人在那里。”

我没有名字,爹娘死的早,江湖上倒是还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凉州。

剑客凉州是一绝,凉州的剑也是一绝。

我坐在城楼上面喝酒吃肉,见底下有人被欺负。

垫脚一跳,稳稳落在地面。

那个小孩子眼睛澄澈,像极了凉州剑的性子,清冷至凉。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我钳制住小孩儿,把她抱起来,“从今天开始,我是你师父,你就叫凉安。”

渭雨湿新衣,寒风露浸泥。

“师傅,我为什么叫凉安啊?”

“管那么多干嘛,吃你的鸡腿。”

言罢,小孩儿低头努力啃着手中的鸡腿。

我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头,你叫凉安,凉州的凉,安在的安,凉安,所以啊,你叫凉安。

凉月与人对酒欢,只因家国安。


评论